情的男人究竟会以何种心态、何种神色写下这四个字了。
她差不多把字练了个把月。
现在她这四个字的字迹,已经跟谢凌纸条上的毫无二致了。
如果不是变态般去抠细节的话,几乎很难看得出来有什么区别。
阮凝玉看着手里的纸条,坚定了心。
现在趁谢凌还没有发现……
她不能抱侥幸之心,谁知道谢凌会不会有一天打开博古架上的簪盒来看?
她要找个合适的时机,偷偷将这纸条放回簪盒。
阮凝玉将练好的字丢进炭盆,烧了。
这时,外面却传来了动静。
因年关渐近,何洛梅为讨吉祥意头,往府中采办了许多盆栽分送各院。
这不,海棠院的份儿已着人送来了——春绿与抱玉二人合力抬着青瓷花盆穿过月洞门,盆底垫着的稻草簌簌轻响,盆中那株花生得格外精神。
……
谢凌斜倚在马车锦垫上闭目养神,指尖轻轻叩着膝头,在心里默念着今日要给陛下启禀的奏折。
忽然,他脑中白光一闪。
不对!谢凌猛地睁眼,眸中精光乍现。
沈景钰不可能这么安分地回到侯府。
事出反常,必有妖。
他的眼皮,突然猛跳。
谢凌沉声道:“停车!”
这一声喝令,惊得拉车的马匹前蹄高高扬起。
“——回府。”
……
二人合力将这株盆栽搬到了屋内。
“仔细门槛!”春绿踮着脚避开廊下积雪。
抱玉揉了揉酸疼的胳膊,眼睛却亮得出奇,“好漂亮!这么冷的天,除了梅花,还能开出这么美的花?奴婢还从未见过!”
她的目光都舍不得收回了。
原本在看书的阮凝玉便看了过来,只见这一株花瞬间便让满屋失去了光彩,粉白色泽,层层叠叠的花瓣,如云堆雪。在风雪里开得愈发娇艳,玉肌凝脂,神韵天成。
抱玉看得出了神,对春绿道:“你说这花,怎的比姑娘屋里的胭脂还要鲜亮?”
春绿也被美得屏住了呼吸。
不过,抱玉却蹙了眉:“说来也奇怪,奴婢去领花的时候,府里就小姐院里分发到的这株花最好看!按理说,这株应该是三夫人自己留着才对……”
怎么独独给表姑娘留下了这株最好的?
春绿:“莫不是花匠弄错了?”
抱玉却摇头,笃定道,“不会有错的!”
“那送花的老翁说,这株花便是小姐的!”
阮凝玉闻走了过来,她前世当皇后的时候见过这株花,叫做琼胭花,是西域品种,比东珠还稀罕。
但是,这株花怎么会出现在她这里?
阮凝玉走了过来,清幽花香扑鼻,她蹲下身,去拨弄花茎上的红丝带。
藏在里头的丝线隐约露出鎏金纹路。
仔细一看,竟是字。
阮凝玉忙让她们将绑在上面的红丝带给取了下来。
此刻,谢凌正站在海棠院的一棵梅树下。
他立在雪中,一身官袍,身姿峭拔,眉眼低垂,肩头落满了雪。
庭院一地雪白,屋中表姑娘纤细的身影正站在那株盛开的琼胭花面前,她手中沈景钰所写的红丝带轻轻飘动。
雪沫刮过来,附在了他的眼睫上。
见字如面。
这个冬天,沈景钰在冰天雪地里苦苦守了一夜,老天终究还是让他跟阮凝玉传了信,以另一种方式跟她见面。
谢凌站在雪中足有片刻,连伞都没撑。
身后跟随的丫鬟正纳闷他为何不进去时。
谢凌却转身,离开。
须臾,他的身影被风雪吞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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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信过不了多久,沈景钰便会离开了。
谢凌不疑有它,回屋歇下。
……
夜幕渐渐由墨色变为浅蓝,第一缕晨光即将洇开细缝。
沈景钰在歪脖子树上僵持了一夜,蜷在树杈间的指尖也冻得发紫,身体早已筋骨疲惫酸疼。
他竟不小心,便从树上跌落了下去。
地面传来结实的声响。
砚清变了脸色:“世子!”